*OOC预警
*请勿上升真人
*推荐BGM:【钢琴】病名为爱——昼夜
*食用愉快
旁边的病床上有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。
他总是在看书,大概是因为眼睛刚痊愈没多久的关系,我看不清书名,只是觉得那本书一定很深奥,我盯着他看了那么久,他连一页也没翻过。
他刚搬进这个病房的时候,我的眼睛上还缠着纱布,只能凭听觉来判断是否有人在病房里。
那天我吃过晚饭正照常躺在床上发呆,眼前的黑较前些日子来看已经暗淡很多了,百般无聊的状况下,又坐了起来,摸索着去按床边的铃。
那铃的声音只有一个人会听到,A路人,我的主治医生。眼睛像我这样严重的人挺少的,所以他很闲,病房里只有我一个病号,所以我也闲,于是就经常摁铃使唤他过来陪我唠嗑。
“你的良心不会疼吗?我也是很忙的好吗?”和推门的吱呀声一道响起的还有A路人不爽的声音。
“当然不会,甚至还美滋滋的。”我笑了笑,拍了拍床边示意他过来坐下,又道,“你可拉倒吧,你怕是在忙着跟男朋友调情哦,啧啧啧,放着自己的病人不管,你有没有点责任心。”
“当然没有,甚至还被美滋滋的感觉装满了。”
A路人的语气带了些嘲讽,这使我非常的不痛快。
我正打算开口提起他的糗事来让自己得到些慰藉,他却先我一步开口了。
“我跟你说,明天我就不会在医院了,上面要把我调到另一个市区去学习。”A路人道,“不过不用担心,你的眼睛再过两天就能拆纱布了,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个人来,你使唤他,可劲儿使唤他,随便你怎么使唤都行,他就是欠调教。”
“噢对了,”A路人补充道,“他叫痒局长。”
行呗,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,只能接受了呗。况且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。听A路人这语气,估计那个叫痒局长的十有八九就是他男朋友了。哎,可怜,居然摊上这人。
我在心里为痒局长惋惜了一把。
“你多久回来?”
“可能两三天吧,谁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想。”A路人说完,又突然发出一声怪叫,“啊呀。”
“……要死啊你,干嘛呢。”
“六点了,我该去回去做饭了。”
“……把门带上不送。”
A路人走之后,我又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。
想回学校去,呆在医院太无聊了,学校里至少还有好看的小姑娘……咳,跑偏了。
果然是时间不早了,我能感觉到夕阳的余温洒在我身上,暖洋洋的,还怪舒服。
我靠着床头,无聊到数自己的呼吸。
房门处突然传来轻轻的吱呀一声。
我以为是A路人回来了,于是头也不转地道:“你回来干嘛,不是回家给男朋友做饭了么?”
其实也不是我不想有礼貌的,而是我即使转过头去,我也看不见啊。
“你好。”出人意料的,回应我的不是A路人欠揍的声音。
那道声音不大,却有些清亮,听了很舒服。
“啊抱歉,我以为是我朋友。”我急忙把目光投过去——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就是了。
“是叫KBShinya?你好,我叫哦漏,今天刚入院。”
“你好你好,叫我KB就好了,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室友啦,请多关照。”
“请多关照。”
我听到他关门吱呀声和掀被子上床的窸窣声。
连开门关门也是轻轻的,这人真是细心。
今天锁舌扣住锁的声音似乎格外清脆,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。
长久的沉默。
换做平时我一个人待着甚至可以一整天不说话,但是现在这种情况,我居然莫名地觉得有些拘束和不自在。
在我没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感觉逼疯之前,我尝试着和他答话。
“哦漏?你在干嘛?”
不正常,太不正常了,这才几分钟不说话,我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。
“我在看书。”
哦漏答。
我仔细去听,果然听到了细微的书页翻篇的声音。
“什么书?”
“《挪威的森林》。”
“啊,哦……嗯。”
我有些窘迫,我是后悔的,我听过这书名,同学还给我推荐过,当时我在忙什么呢,书就放在我的抽屉里,我却一直没能翻开。
我究竟在忙什么呢?
——不管如何,我应该看看的。
之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,我靠着床头太久,觉得腰处有些酸疼,便躺了下来。
现在是什么时候了?
风凉飕飕的,应该是晚上了。
鼻子有些痒,我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。
完蛋,一定影响他看书了。
“冷吗?”
我听到哦漏合上书的声音,他好像下了床,他去哪里呢?
“这样应该能好些。”
我听到他关窗的声音,“我留了一条缝通风。”
“谢谢你。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。
“没什么。”他道,“今天晚上有星星。”
“星星啊……可惜的是我见不着。”我叹了口气。
我还是很喜欢老家的夜晚的,这边能看到的星星很好看,不像城市那边,只是白色的小颗粒。
“星星很多,没有遮挡,像钻石一样闪着光,月光也很亮,能看清很多东西。”哦漏道,他在给我描述星空,“这里的天空很漂亮。”
我知道。我在心里默默地说。
我扬起一个笑容:“我能想象到,那一定很美。”
“嗯,很美。”哦漏的声音放轻了,以至于我没能听清他的下一句话。
第二天的A路人因为我没叫他有些惊讶,他趁哦漏去吃午饭的空当端着饭菜坐到我床边:“喂,你别是看上那个小伙子了吧。”
“看什么,我拿什么看?”我把筷子放在一边,道,“你想什么呢,我不骚扰你你还不乐意了是不是?你抖M啊?”
“去你的!”A路人一巴掌拍在我头上。
很轻的力道,我夸张地捂住脑袋哀嚎:“你有没有人性啊!我可是病人!”
“管你那么多。我今天就走,别太想我。”
“不会,不送。”我立马举起手来挥了挥。
后果是脑袋上又挨了一下。
哦漏回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发呆。
“下午好。”
我已经能从开门声音分辨出是不是哦漏进门了。
他关门的时候,锁舌总是扣得很小声,也很清脆。
“下午好。”
我又听见他翻书的声音。
“哦漏。”
“嗯?”
“没事……。”我有些心虚地摆摆手。
怎么回事?我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?
为什么会突然喊他的名字?
思考的结果是我放弃思考,闷头睡了一觉。
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,今天的夕阳似乎更暖和一些,这又让我产生了些许困意。
“哦漏?”
无人应答。
“哦漏?你在吗?”
看来是不在了。
门响了,不是哦漏。
“你……你是……KBShinya?我叫痒局长,给你送饭来了。”从来没听过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。
为什么不关门?我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,不知道痒局长刚才叫我的时候有什么好犹豫的,哦漏不在,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不是吗?
“谢谢。”我接过碗和筷子。
我边吃边想,哦漏去哪了?这个点一般是吃饭,或许不是?上厕所去了?还是去做其他什么事情了?
……怎么突然想到这些?
我回过神来,迅速解决掉晚餐。
“那我先走了,有事情的话就摁那个铃。”
“好,麻烦你了。”
“没事,我回去麻烦路人就好了。”
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。
其实我也经常麻烦他来的。
痒局长离开,病房里又一次安静下来。
哎,哦漏什么时候回来啊。
我小声嘀咕着躺下来。
迷迷糊糊的,我感觉有人坐到了我床边。
他的动作很轻。
“……谁?”
“是我,吵醒你了吗?抱歉。”
哦漏的声音带着疲倦,他有气无力地回答。
“没事,我下午睡得够久了。”我坐起来,哦漏帮我把枕头垫在背后,“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?一直没听见你的声音。”
“……没什么,闲得无聊,去楼下逛了一会儿。”
“这样啊。今天有星星吗?”
“嗯……没有。”哦漏道,“我开下灯,看会儿书。”
灯的开关在我的病床上方。怪不得他要坐过来。我想。
说来也是奇怪,知道是哦漏坐在床边之后,我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。
难道我……?
我听到很轻的咔哒一声。
“能读一小段给我吗?我现在不太想睡觉。”
哦漏没有离开床,他翻开书。
他的声音特别好听。
一开始我觉得它很清很亮,现在发现还有一点是之前没注意到的。
就是温柔。
特别特别温柔。
我甚至能想象他的喉结微微颤动,他的双唇一闭一合
——所有的美好都源自于那里,都源自于他。
“晚安。”
“晚安。”
虽然拆了纱布,我却看得不清楚。
该怎么形容呢,大概是像没做手术之前那样吧,高高高度近视,丢了眼镜就是瞎子。
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回走,很小心地打开门。
也不知道哦漏在不在里面——
在的。
我能看个大概。
是个很消瘦的少年,他蜷在干净的床上,本来平坦的床单因为他缩成一团的动作皱得很厉害,被子也可怜兮兮地趴在地板上。
还没习惯用眼睛之前听力都是很好的,比如说,我能听见他极力隐忍的细小呻吟。
“哦漏?!你还好吗?!”我两三步跨到他床边,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。
“K...B...?”他忽然转身朝向我,说话也是在喘气的空当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的。
“是我!你等着!我去叫医生!”
就不麻烦痒局长了,我自己去还快些!
正当我转身想要离开之时,哦漏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“不用......一会儿就好......”
他的手很冷,指尖像是冰块一样,冻住了我的动作。
你冷吗?我说,我抱着你。
不等他回答,我把被子捡起来给他裹好,躺上那张有些狭小的病床。
哦漏的体温实在冷得惊人。
但是我抱着他却没敢用力。
隔得近了,我看见他紧锁的眉头,抿成一线的嘴唇,还有被汗水打湿的柔软黑发。
我犹豫了一下,放在他背上的手轻轻地拍着,
“不疼不疼哦……我们哦漏最勇敢啦。”
“噗嗤……你在哄小孩子吗……”
“我听那些大人哄自己孩子都是这么哄的。”
哦漏半天没有动静,要不是因为他的眼睛慢慢睁开,眉毛也渐渐舒展,我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呢。
他湛蓝色的眼睛盯着我,像是要把我看个透彻。
“你现在能看见了?”
“能,只是不清楚。”
“我成年了。”
“……我也成年了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我摸不着头脑,你在笑什么?
没什么,他说,我觉得你挺好玩的。
“哎,哦漏。”
“嗯?”
“那天,其实你在这里吧?”
“……”
“你在这里,你很疼,但不想让我知道,一直忍着吧?”
“……嗯。”
这个笨蛋。
那天痒局长进来,一定也是因为哦漏的原因才迟疑了一下的。
“痒局长为什么不告诉我,你做了什么?”
“打了个手势。”哦漏说,“我认识他,他是我大学同学。”
“好吧……你困不困?要一起午睡吗?”
“嗯,午安。”
“午安。”
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。
今天没有夕阳。
哦漏坐在我那张床上,看书。
我的怀里空落落的,索性坐了起来,眯起眼睛看向哦漏——仍旧看得不是很清楚,只知道翻开的那一页他看了很久。
“挪威的森林?”
“嗯。”
“要不今天你睡我那边吧,方便你开关灯。”
“好,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。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念书呢,哈哈——开玩笑的。”
然而哦漏真的就开始读了。
在我睡着之前,我听到的最后一段话是——
「“最最喜欢你,绿子。”
“什么程度?”
“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。”
“春天的熊?”绿子再次扬起脸,“什么春天的熊?”
“春天的原野里,你一个人正走着,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,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,眼睛圆鼓鼓的。他这么对你说道:‘你好,小姐,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?’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,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,整整玩了一大天。你说棒不棒?”
“太棒了!”
“我就这么喜欢你。”」
如果要问我喜欢哦漏喜欢到什么程度的话,那大概是像乌云喜欢雨一样吧。
有雨的地方总会有乌云的,他们总是在一起。
我就那么喜欢他。
半夜的时候我醒了,大概是饿醒的,饭菜放在一边,已经冷了。
明天等痒局长来收吧,现在吃肚子准出毛病。
我转身面朝着哦漏,没想到他也面朝着我。
“你醒了?”
“你没睡。”
“我睡不着。”
“你喜欢乌云吗?”
“……什么?”
“你喜欢乌云吗?就是下雨的时候会出现的云。”
“我不喜欢下雨。云我也不怎么喜欢,它会挡住我看星星。” 哦漏往窗外看了一眼,“就像现在这样。”
我学着他往窗外看。
没有,什么都没有,外面路灯坏了,一片漆黑,让人压抑。
“那你——”
那你喜欢我吗?
我很喜欢你。
“嗯? ”
“你喜欢星星?”
“如果前一天晚上有星星,第二天总会有太阳的。我喜欢的是阳光。”
看来我的喜欢要重新定义了。
我喜欢你,就像太阳喜欢星星一样喜欢你。
“哦漏啊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喜欢你。”
已经是秋天了,夜里没有蝉鸣蛙声。
病房里很安静,甚至能听见心跳声,是哦漏的还是……我?
“我困了,睡吧。” 哦漏转了身,背对着我,“桌上的书送你了,晚安。”
“晚安。”
我睡不着。
真真切切地失眠了。
“要不你直接点,拒绝我也好。”我小声地说。
哦漏没听见,我希望他听见,但是他那边没有丁点儿动静。
如果我是太阳就好了。
“早安。” 我搓了搓眼睛,打着哈欠道。
要死嘞,昨晚上熬的太久一觉睡到大中午。
今天果然没有太阳。
我看向旁边的床。
哦漏也不见了。
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。
我也不太喜欢雨了,我想。
门开了,不是哦漏。
“KB,我要告诉你一件事。”是A路人。
他推门进来,坐在我的床边,痒局长紧随其后。
……你俩是来打击我情场失意的吗?
“哦漏走了。”
“走哪去了?”我道,“出院了?”
“他死了。”
我讨厌雨天。
讨厌雨。
也讨厌把雨带来的乌云。
“昨天晚上还好好的?”
“凌晨走的,那个时候天快亮了。”痒局长说,“回光返照吧。”
“你好好的,我们就先走了。眼科那边还有个小孩子,要移植哦漏的眼角膜。”
我翻开桌上那本书。
顺着应该是被哦漏折过的痕迹翻到某一页。其中一段话被他红笔圈了出来,很是显眼。
「希望你可以记住我,记住我这样活过,这样在你的身边待过。」
哦漏是喜欢过我的,大概。
后来我出院的时候见过那个移植了哦漏眼角膜的小孩子。
他也有一头柔软的黑发,一双漂亮的湛蓝色的眼睛,声音很清脆,却不如哦漏温柔。
他经常在阳光下一蹦一跳的,咯咯地笑。
“我喜欢太阳!因为被太阳照着很暖和!” 他笑着说,“我也喜欢星星!太阳也喜欢星星!我很幸运,因为我能见到太阳,也能见到星星。”
“但是他们不一样,因为他们永远也无法在一起。”
END.